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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白和蒋凤仪，两个美术院校的同宿舍好闺蜜，在求学阶段均与老师产生情感纠葛。她们分别将做何选择，是昏聩沉沦还是保持觉醒？在这场叩问人性善恶、追寻人生真意的心灵旅途中，她们挣扎、叛逆、觉醒，终以不同方式完成了自我救赎。作品以书画界的人和事折射社会现实，再现艺术圈层的真实生态，抒写有情世界的众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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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静，资深媒体人，策展人，专栏作家，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创办《华商报·读书周刊》、“周六有读”原创文学微信公众号，曾担任华商美术馆副馆长、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媒体评委等。常有散文随笔发表于报刊，代表作有《城墙根下的兴隆巷》《没有谁是一座孤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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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墨色”,语出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运墨而五色具”。墨分五色，浓淡有致；人生百味，甘苦自知。《墨色》是一部爱情小说，也是一部治愈小说、成长小说。作品书写了孟晓白和蒋凤仪，两个遭遇性侵女孩的自我救赎之路，这条路也是她们叩问人性善恶的心灵成长之旅。作者以深刻而细致的笔法，浓淡有致的描绘，流畅典雅的语言，书写书画界的人世变换，展现艺术圈层的别样而真实的人生。读《墨色》，观艺界，阅人生。

书摘插图

仲天麒是在写生途中度过他的三十岁生日的。如果不是母亲打来电话，他几乎忘记了。

彼时他正给一位藏族姑娘画像。姑娘很年轻，多十八九岁的样子，一笑起来脸上绽出两朵高原红，面色愈发饱满浓烈，恐怕明艳的胭脂也不及这两团红。在仲天麒看来，这是生命的高光，是草原的太阳和风给予她的馈赠。姑娘害羞了，许是次被一位汉族的陌生男子这样盯着看，但她的害羞不是藏着的，而是明目张胆地对你说：嗨，你看得我不好意思了，你还要看多久。仲天麒画得很快，灵感这东西稍纵即逝，你必须抓住你和模特之间那个默契的点，她的讯息你接收到了，灵感就来了。仲天麒画了两张，一张留作素材，一张送给藏族姑娘。姑娘指着右下角的签名问：这是你的名字？仲天麒说：对。姑娘问：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仲天麒说：吉祥如意的意思吧。姑娘说：就是扎西德勒了？仲天麒笑着说：对，扎西德勒。姑娘拿出一只碗，舀了几勺豆腐渣样的酸奶，撒上白糖，递给仲天麒。仲天麒才吃了一口，就被一股浓烈的膻味刺激得直咧嘴，又不好意思当面吐出来，只得强咽下去。姑娘看出他难受的样子，一直笑，还问：这是我家自制的酸奶，好吃吗？这藏族姑娘真够调皮的。仲天麒友好地笑笑，把碗递给姑娘。这时母亲的电话来了。

天麒，干啥呢？电话老不接。

我在甘南写生，这儿信号不好。

哦，吃饭了吗？

还没到饭点呢，吃什么饭。

记得吃好点，儿子，今天日子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刚问完这句，仲天麒就意识到母亲说的日子是什么了，人在旅途容易忽视的就是时间。

今天是你的三十岁生日呀！傻儿子。母亲嗔怪着。

哦，我三十了。仲天麒突然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曾经想过，自己的三十岁应该是什么样。画让自己满意的画，办一场还算讲究的个展，有一个亲密爱人，你懂她，她也懂你。这些目标达到了吗？似乎都在路上，也许永远在路上，到了四十岁，他希望他的愿望有减无增，这是不是所谓的不忘初心呢？

和母亲通完话，仲天麒独自发了会儿呆。走出帐篷，远远看到同伴们骑着马在对面的缓坡上漫步，云彩低而稠密，不是城市上空的一朵两朵，而是成堆成卷，铺天盖地落在草原深处的山峦间，苍茫茫不知归处。

空间的转换让仲天麒感到世事奇妙，几天前他还在北京被浓浓的奥运氛围包裹，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和行人一起仰望电子屏上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聆听《义勇军进行曲》的激昂旋律，与其说他对某场赛事感兴趣，不如说是这种气氛深深感染了他。2008年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年份，人们擦干汶川地震的眼泪，转身投入全民奥运的狂欢，这样的大开大合、大悲大喜似乎昭示着某种更为深邃的意义。现在，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若尔盖大草原，风吹草低，满目苍翠，阳光在云层里时隐时现，草原的绿便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色调，让人以为那是它本来的面目，走近了，却发现还是那一片绿。八九月的草木，丰润、蓬勃，不知名的白色、黄色的小花，一簇簇纤弱而倔强地从草里冒出头。放眼望去，草原更深处有星星点点的黑点儿缓缓移动，那是牛群在吃草。

仲天麒要了匹马，动作有些笨拙地跨上去。一个小男孩过来牵住缰绳，拉着马就走。仲天麒说：我自己来。伸手将缰绳拽住。小男孩没明白他的意思，回头看姐姐，藏族姑娘倚在帐篷外，笑着对男孩说了句什么，男孩松开缰绳，仰头对仲天麒吐了下舌头，调皮的样子跟姐姐一模一样。男孩的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就像得到号令一般，向前跑去。姑娘喊：快了就拉缰绳！仲天麒想回头给他们一个潇洒的挥手，但明显感觉身体不稳，似要向一侧倾倒，他旋即坐正，拽紧缰绳。身后传来姐弟俩咯咯的笑声。

同伴们已经到了坡顶，向他招手。马儿不疾不徐，时而停下来吃草，不必担心方向，马儿也要找自己的同伴。约莫半小时，仲天麒到了坡顶。这是草原的一块高地，极目四野，莽莽苍苍，碧波浩荡，一股豪迈之气在胸中激荡，必要发出几声号叫方能尽情。同伴喊：嗨——！仲天麒喊：啊——！同伴喊：嗨——！仲天麒喊：啊——！骑在马上的感觉与地面上完全不同，有一种征服之感，白云触手可及，人如立于万物之上，幕天席地，纵意所如。仲天麒下了马，像当地人一样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耳边风声呼啸，天光下眼睛微蒙，他感到内心一片明澈。

与草原的牧马人相比，他们这些来自大城市的所谓画家真的就更幸福，更快乐吗？画一幅好画，作品被收藏，与一匹母马诞下一只小马驹带给人的快乐，真的就不同吗？生活的境遇无法选择，心灵却可以安放。在郎木寺，仲天麒常常被一幅画面感动：沐浴着晨光的老老少少，一圈又一圈拨动转经筒，经轮飞速旋转，连接成一条金色的河流，奔涌不息。所有的过往，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欢乐的，苦痛的，都在这一转中烟消云散，那一张张面孔，平静、笃定，像是洞悉了人世间的真相。

仲天麒和同伴在甘南盘桓数日，一路向东，经过汉中、安康，一日车行至汉阴，突遇大雨，一时间天地相接，雾气弥漫，路也辨别不清了。远处山色如黛，若隐若现。众人惊呼，太美了！一位画家说，这叫雨天留客，不如在这里停几日。大家都说好。

车在山间缓缓行进，如云中漫步，到了傍晚，雨势渐小，雾气开始散去，车窗外两三点星火摇曳，路边的房屋慢慢显出轮廓来。仲天麒说：像是到村子了，就住这儿吧。大家都有些疲惫，连说好。写生原本就是走走停停，能遇上这样不期而至的好景致，可以说是画者的福气了。终于找到一处农家，二层小楼。问主人能住下六个人吗？这位黑脸的中年汉子操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能住下，一楼一间，二楼两间。大家进去看房子，房屋是按标准间的样子摆设的，极其简单，说简陋也不为过，两张床一张桌子，墙壁刷得很白，显然是刚收拾好不久。黑脸汉子说：都是新的，电视还没来得及装，想看的话楼下有。说完带点儿小心地等着这几个城里人的反应。仲天麒说：行，就住你家。黑脸汉子忙拿水壶去打水。仲天麒问：这个村子叫什么？黑脸汉子说：堰坪村。

每个早晨都是被鸡鸣声唤醒的。六七点钟，整个村庄一片静谧，这种静与城市的静不同，城市的静是人为的，好像一个暂时睡着的顽皮男孩，你知道他总会醒来，你的世界又将陷入一片混乱。而这里的静是万籁俱寂，鸡啼、狗吠、鸟鸣、虫叫，让这静更静，静到一种虚空里。但这种“空”又是充满的、丰盈的，你说不清是什么，只感到内心喜悦。

他们已经在堰坪村住了三天，早晨背着画夹行走在山间，看到好的景致就坐下来，画上三四个小时，再溜达回去吃午饭，照例是米饭，小土豆、腊肉、雪菜，一种当地的小鱼。下午想画了便出去，不想画就睡觉，或几个人聊天，四处转。山中无岁月，日子像水一样滑去，令人有不知魏晋之感。

第四天清晨，仲天麒出门很早，他想走得远一些，同屋的是位北京山水画家，走到半途被一棵长相奇绝的古树吸引，于是停下来画。仲天麒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走。树木密密匝匝，整个山峦被浓重的墨绿色浸染，不觉间走了一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出现一大片平缓的梯田，房屋也多起来。有农人在田间忙碌，把收割的稻子扎成一捆一捆，堆得老高。仲天麒走近了，拿出速写本快速画起来，农人察觉到有人在画他们，扭头朝这边看，手里的活计却不停。几个原本在路边玩的小男孩围拢过来，在仲天麒身后窃窃私语。画毕，仲天麒一回头，孩子们忽地散开了。仲天麒喊：别跑，我给你们画像好不好？孩子们站得远远的。仲天麒又说：画的画送给你们。只有一个男孩慢慢走近他，说：画送给我，真的？仲天麒笑了，说：当然。

男孩带着仲天麒向村庄深处走去。一个石碾散落在路边，仲天麒说：就在这儿画，你坐在石碾上，好不好？男孩点点头，开始还有些扭捏，但很快自顾自玩儿起手中的塑料玩具，那是一个小小的变形金刚。

考虑到孩子的忍耐力，仲天麒很快画好了。男孩兴奋地跳过来，拿起画看了好一会儿。仲天麒笑着问：怎么样？叔叔画得好不好？男孩歪着头做思考状，终于说：好，但是……没有我们老师画得好。仲天麒说：你们老师这么厉害呀。男孩说：那当然，我们老师是全世界厉害的老师。仲天麒摸摸男孩的头，说：谢谢你做我的模特，画送你，可以让你的老师看看，叔叔还要去别的地方画，再见了。

仲天麒没走出几步，男孩追上来，说：叔叔，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看的地方，你想画吗？仲天麒说：想啊，你带路。

跟我走。男孩的手在空中一挥，像个领兵的将军。

男孩所说的地方其实是个简陋的观景台，六七层楼高的样子，歪歪斜斜，没有扶手，大约是村民自己修建的。仲天麒跟在男孩身后，每登上一个小平台，男孩便得意地瞄他一眼，那眼神似在说，叔叔我没骗你吧，好看吧。

确是如此，山间景色虽大同小异，但登高望远，视野开阔，感受自是不同。男孩越走越快，仲天麒还在下面拍照，便听见男孩的喊声：叔叔，快上来！向上望去，男孩已登至处，他朝男孩挥挥手，两步并作一步。男孩兴奋地叫：叔叔，快点！快点！我们老师也在这儿呢！

登上后一级台阶，凉风扑面，云海茫茫，朦胧中仲天麒似乎看到一个身影。他不敢相信，以为是幻觉。云气在身边疾走，一瞬间眼前通透，像穿过一面被擦拭干净的玻璃，豁然看到了另一处世界。男孩正拉着一个女子的手对他笑，女子也在笑，笑里满是惊异。

孟晓白——叫出这个名字，仲天麒心里一阵战栗。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俩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是你的学生带我来的。仲天麒眼含潮湿的笑意。

你好吗？仲天麒问。

好。你呢？

也好。

两个人不再说话，像画画到一半，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笔就那么停在空中，但气息还在，两个人都感到了一种东西的流动。

这里也许是堰坪村的处。极目千里，白云滃滃澹澹，群山浮于天际忽明忽暗，一阵风吹过，秋岚尽散，天地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梯田层层叠叠，横亘如玉带，房屋点缀其间，错落有致。孟晓白站在仲天麒身边，这里的景色她不知看过多少遍，此刻却如初见一般，眼里不觉涌出泪来。

男孩望望自己的老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声说：老师，你不高兴了吗？你不是教过我们，不高兴的时候就想一个能让你高兴的名字，站在这儿大声喊出来，你快喊啊。孟晓白抚着男孩的头，不说话，脸却红了。仲天麒说：原来是这样啊，不如我来试试看。他深吸一口气，云和风就充沛了身体，人简直要飘起来。他大声喊：孟晓白——孟晓白——孟晓白——

天地无言，云气如墨色流淌，却是以墨画白的，太阳倏地跳出来，那白色里就有了金黄，一圈又一圈，像梯田映在天上的影子。

媒体评论

 相对于大社会，艺术圈是个小圈子，但这个行当以描绘大社会为己任，倒更能折射出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文艺圈因此成为社会生活的聚光圈。作为一名文学新人，余静的长篇便将笔触伸向这个领域，勇气可嘉。

    小说在展现艺术圈层独特生存状态的内里，我们一直能够听到作家深沉的发问：在这个热闹到喧嚣的时代，面对人性的复杂、利害的权衡、情感的纠缠，我们要坚守什么，舍弃什么？我们的内心将如何安住？这样的探讨极有意义，相信会引发广大读者的兴趣。

（肖云儒  著名文化学者、作家）

“墨色”既是作为中国国粹的水墨画的重要语汇，又是小说作者对透明而暧昧的人性、人生的体会与隐喻。让我想不到的是文友余静，竟有如此行云流水、绽放如花的文字及语言表现力，优雅的叙事，谨严的结构，敏锐的观察力和透视力，让读者从中体味到生活的丰富与多姿多彩，也感到了人性的复杂与深邃，个人命运的偶然与必然。这是一部能够让人得到人生启示与文学的美感享受的好小说。

（李星  著名文艺评论家）

这部作品出乎我的意料，不像是出自一位*次写长篇的新人之手。小说结构合理完整，故事编织缜密新奇，人物心理细腻缜密。尤为难得的是，作品中流淌的韵味气息，饱满而充盈，悠长且绵密，显示了作者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对小说展开的背景生活之熟稔，以及良好深厚的艺术素养。 

（

仵埂

著名文艺评论家

、

教授

）

这是一部开生面的小说。叙事是一意孤行的，如山涧中的水流，从容不迫里有点冷，有点愤世，有点不安。但山有多深，水有多长。且这水的出发点不是用来灌溉的，而是直指人心，让人觉悟和自醒。“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是杜甫的文学观，他强调写作者的“寸心”须在“知得失”上，知人性的得与失，知世道的得与失。余静让我感慨，怎么一出手，就写出这么一部冷热兼融自带深度的小说，她把小说写出了大。

（穆涛

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

《美文》杂志常务副主编）

书籍介绍

孟晓白和蒋凤仪，两个美术院校的同宿舍好闺蜜，在求学阶段均与老师产生情感纠葛。她们分别将做何选择，是昏聩沉沦还是保持觉醒？在这场叩问人性善恶、追寻人生真意的心灵旅途中，她们挣扎、叛逆、觉醒，终以不同方式完成了自我救赎。作品以书画界的人和事折射社会现实，再现艺术圈层的真实生态，抒写有情世界的众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