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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劳尔霍夫写道？“航海就应当是持久的恍惚状态。”《禁地》改造了那个流传久远的葡萄牙诗人路易茨·卡蒙斯的故事——身为诗人和海员，他于十六世纪五十年代末在澳门创作了歌赞航海家达伽玛的著名史诗。

《禁地》以二十世纪为背景，主人公是一艘远船上的电报员。在经历了一场场灾难之后，他在澳门登陆。在那里他产生了某种幻觉，自认为就是四个世纪前曾在澳门居住过的葡萄牙诗人卡蒙斯。历史被带进了现实，两个不同时代的旅人相遇了。电报员终放弃了远离尘世和苦修的意图，反之，他希望自己终能够成功地接受现实的生活。

《禁地》生动地描绘了中国内地以及葡萄及殖民地时期的澳门，通过虚构的航行把跨越数个世纪的人物联接在一起，充满了浪漫的激情与奇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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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斯劳尔霍夫（J.Slauerhoff1898-1936），出身于荷兰弗里斯兰的欧洲著名浪漫诗人和小说家。曾以随船医生身份远航海上。从本诗集《群岛》到后一本诗集《一个光荣海员的坟墓》，写尽了哀伤与绝望的情绪。他喜欢冒险，但同时又是一个痛苦而孤寂的人。他体弱多病，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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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上帝知道，我回避她，就像我一直以来能够做到的。但是国王不知道。也许知道更好。他也不知道，如果有什么不可宽恕的事情发生，那是他的错。她一定是属于王子的。即使我也爱她，我的血液也不敢反抗。和许多亲王的儿子一样，王子也是一个可以与之接触的人，可以亲密交往的人，根本不用因此改变自己。他们似乎也是国家的一部分，而不是普通人。她，我叫她戴安娜，可能会嫁给他，分享御座和床铺，生育他们的孩子，但她还是戴安娜。

那我会怎样呢？也许我们将经历强烈的情感震动。她将从一种激情被猛烈地撞向另一种。一些年后，我也许不会再爱她了，因为她不再是那个我现在叫她戴安娜，永远都叫戴安娜的女人了。并非仅仅是为了不透露她的名字，而是因为我不需要为了我自己去描绘她，也不需要自我折磨，让她从我的情感中分离。她就生活在我的情感中，和我的存在一起，纠缠在黑暗的秘密中。我无助地努力让她生活在我的话语里，我的话语也许可以包裹星球和海洋，但是从未抓住她的本性。

我又一次问自己，她的生活会是怎样的？逃回到离开的庄园，在那里她似乎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无精打采的肥胖的女人。因为做了妈妈，还有日日狂欢，所有的魅力消失殆尽；而我正相反，在对远方国度的渴望中消瘦，那些国家我从未去过，也许我满腔的怒火由它们而生。

但是谁能够用文字来压制自己的渴望呢？只有人才能将渴望像轻盈的青春活力一样拥有。在我的身上，它曾经像信风一样炽热、坚韧。但是我在与之抗争。

当我遇到她时，放弃和渴望的纠缠让我的声音不自信，我的眼神游离不定，态度犹豫不决。她扭过头去，闷闷不乐、死气沉沉，王子和他父王的眼睛里发出胜利者的光芒。

我抓住这个时机，向国王请求给我艘船。

“等您什么时候比现在多些征服者的样子，我也许会任命您。”

他已经不再担心我对他的儿子构成竞争的威胁。我鞠了一躬，转过身，克制住对国王挑衅的愤怒。

这也好。那我就不用克制这种态度，马上就在这里释放。是你们想要让我这样的。

现在我为了赢得她必须战斗，我也许可以很娴熟地使用武器，但是好不要用上。

戴安娜被从意大利吹到我们这里的时尚之风侵袭（谚语说得好：从西班牙吹来的风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但是我要说，我们也许还可以补充道：从意大利吹来的只有坏处。）；她写诗了，而且想让人们为她写诗。那个民族的诗歌是什么？几百年来被挤在一个狭窄的地带，和摩尔人、西班牙人以及大海的狂热作斗争，诗歌的语言因为自然奇妙的游戏已经富有韵律！甚至已如花语一般！

只有干编织活的女人们为消遣才在语言的十字布上绣花，就像在无数个意大利小宫廷里的和她们同性别的同仁们一样。对此我还算认同。但是要是男人们也献身于这项爱慕虚荣的事业就糟糕了。此时，还有这么多的国家必须征服，必须发现。那边黑人正盘踞着。

戴安娜在她自己的避暑行宫桑塔·克拉拉里主持着一个文学圈子。要是想在那儿露面，必须朗读诗行。

这是真的。我还从未把我的嘴巴张开（除了打哈欠或者回答她向我提出的问题），但是她绿色的大眼睛总是盯着我。我从远处欣赏着她，她很美，一个名副其实的侯爵夫人，我憎恨那些以做诗溜须拍马的人，他们正围在她身边。现在我要想靠近她就必须迎合时尚，在创作诗歌中把我所有的知识都动用起来，这是我在我父亲偏远的庄园里慢慢积累的，阅读、写作和狩猎是那里少之又少的消遣娱乐。我做了首十四行诗和一些叠句诗。

这样，在那个星期四的下午，就是被国王拒绝的第二天，我前往桑塔·克拉拉。

我也要朗诵诗歌的消息引起了轰动。那些围着她溜须拍马的人带着讥讽的神情，匆忙向两旁闪身，但是戴安娜严肃地待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住我。我的朗诵就像冲着她一个人发声，在寂静中我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发生了什么：她为那首十四行诗折服，但是更多的是因诗行中直率的冲动和放肆的激情而震惊。我的感情在诗歌里得到了极好的抒发，除了她。所有的人都被隐瞒了。其他人不顾应有的礼节轻轻鼓起掌来。只有她没有说话；但是一个小时后，她和我在桑塔·克拉拉宫里悠闲地漫步起来。月亮看上去细长而明亮，但白天的光芒还在林阴小道的树叶下闪耀。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月亮般柔和，她周身散发着光芒，她的酥胸是柔软、挺拔的。

自我开始求爱、献殷勤以来，我从未真切感受到别的女性的存在。我不再考虑什么神话，即使我说起恩底弥翁和戴安娜，也不再在意他们那高贵的和我这低贱的贵族身份。

我们就像那对造物一般，在重新赢得的奇迹园里漫步，但我们还是安静地、庄重地并排走着，因为我们清楚，从窗口，嫉妒的人们正向下盯着我们；一个小时就盯着我们俩：路易茨和戴安娜。

就因为这一个小时。

不，我的重重厄运是从那个一小时开始的，但不是它引出的。厄运从我出生就降临了。因为我来到世界上的个小时就处在超凡的星云图中恶毒的星座下；没有一个好仙女来解救我的命运。这场爱情也还是让我痛苦不堪。

接下来的几次，我去时都没有带诗歌，我们没有去宫廷，而是一起站在窗龛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男人和女人都自觉回避。

几个星期以后，王子的光芒黯淡了。但是当我向戴安娜走过去时，她的眼睛却闪烁着光芒。之前她因为我的怀疑鄙视过我？我不知道。我不再记得我都对她说了些什么，话语可能也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声音一定要动听。我吸引着她。王子正相反，他结巴、脸红耳赤，只会嘿嘿地笑，让我们感到可笑。

现在我成功地俘获了禁区里的爱情，仅凭美好意愿是不能做到的。如果我是个成熟的男人，而不是来自农村的毛头小伙，那我也许早就领会了这一点。

一天中午，我和戴安娜站在窗户的墙洞里，王子正在起居室的中间，愁眉苦脸、精神涣散地和他的侍从官们说着话。一个年老的宫廷贵妇站在门边，固执地试图捉住他的眼神，但却是白费劲。她的这场游戏被扰乱了，门突然开了，一个持骑士盾牌的护卫进来接我。国王叫我。我跟着他去。

“今天我们可以满足您的愿望。埃斯特雷拉号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士兵已经在甲板上。对一战船的士兵发号施令您太年轻了，但是还有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能干的上尉给您出谋划策，这样您也许可以胜任。您愿意吗？”

　我一边陷入沉思，一边屈膝鞠躬。

　　“怎么样？”君主暴露了他的紧张。

我考虑清楚后才会回答。

“感谢尊敬的陛下的恩德。您认为发号施令必须具备的德行，我此时此刻都还没有具备。而且，我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

我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从我弯腰鞠躬的位置向上方窥望，我看到，因为我的大胆放肆，积聚起的不满在君主的脸上膨胀。

“如果您看清楚，您……”他没有继续。

“事情跟我父亲有关。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派人来叫我去他那里处理遗嘱事务。所以我，恭顺的仆人，必须请求您允许我离开宫廷。我的父亲可能马上就要过世了。我是他的继承人。”

“您父亲也能长时间忍受痛苦。”

“我是他在病榻上一直想见的人。”

我故意撒谎。只要我在他眼前，我父亲得不到一刻安宁。国王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按常理父亲和儿子互相热爱。我继续说道，因为国王保持沉默：

“我再次请求陛下您允许我离开宫廷。星期一有艘船沿特约河向上，坐上这艘船，我可以完成大部分行程。”

“您当然可以走。您父亲能得到我慷慨的善意。接下来呢？”

他做了个手势，似乎要说：“然后您父亲死了，埋葬了，而在一个贫瘠的庄园里的生活让你感觉乏味……”

看来王子现在十分害怕我的竞争。

“……那我就接着请求您，在您的身边求得宫廷侍卫和指挥官的职位。”

“头一个职位是您永远不会得到的。另一个职位您的出生已经决定了是你的。您可以走了。我允许您明天参加打猎。等您回来的时候，又有一艘船准备好出发。但是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一队士兵可以交给您指挥。但您可以期待对果阿代理国王发号施令。”

我就这样备受尊敬地从葡萄牙被流放了，但因为我父亲的病情，流放得到拖延。接见结束了，我想要亲吻国王的手，但是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只说出了句“从这里出去！”他手掌痉挛，指着大门。

我无法做出判断，这究竟是胜利还是失败？我达到了我的要求吗？远远走开或者失去我心爱的东西？不管怎样我证实了他人对我的恐惧。所谓的乐趣就在于激怒可恨、狂妄的暴君，挑动他，直到他热血汹涌、青筋爆裂，器官组织遭到破坏，使他可怜的理解力更行衰退！

我不爱葡萄牙，尽管我在那里出生。这个国家单调无聊，充满空虚压抑感，生活也是这样。这里不像意大利或法国那样欣欣向荣、五彩斑斓。我的祖国除了航海，别的都不足挂齿。尽管如此，看到这个矮胖、粗鲁的亲王，精神粗俗，身材畸形，榨干了在他的权势范围内的一切，把一切都划归自己所有；农业、手工业、海上贸易后走向衰落，我还是感到痛心。就贪婪而言，只有高级教士和海盗还可以跟他有得一比。

打猎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和正在执勤的宫廷侍童一起喝酒，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我很容易就情绪高涨，我只去想打猎的事。戴安娜可能会一起去；我给她个信号，她会跑到我等待的地方，在她前面是一头轻快矫捷的鹿。然后……

夜光透过窗缝洒进来，穿过一瓶葡萄酒，落在黑色的桌子上，落到我搁在桌上分开的双手，好像只有它们知道未来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突变即至。很快那头笨重的鹿就要被丰盈的宫廷长袍所替代。双手也许会变样，许多事都必须忘记，令其荒疏：如何只用眼神向一个宫廷贵妇示爱，怎样向一个竞争者表明自己的鄙视，让他相形见绌，用一种精心挑选的结束语使他每天远离宫廷的圈子。忘记葡萄牙，这个小国，三天时间就可以到达它的边境。对于东半球，那等待我的地方，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些含糊的报道和香料刺激的味道。要是我能生动地描绘出来，那可真是个奇迹了！我还知道该怎样去介绍里斯本：一个有着金色宫殿、阳光灿烂的节日和银色夜晚的城市。也许她曾是个座美丽的城市，但现在不是，至少已不再是了。

天亮了，空虚沉重的感觉在加重。早上戴安娜的笑声在我看来比周游世界更令人渴望。但是太晚了，我已经开始了危险的游戏。冒失地开始，大胆地进行，太晚才察觉我失去了本该马上拼命斗争的东西，却赢得了我并不在意的。突然我所有的思绪又涌向打猎。我将像跟踪一只鹿一样跟踪她，直到她不能再逃了，直到她向我乞求开恩。我知道一个地方：在水源附近，喝水的动物把一边的栅栏折断了，人们不敢前去，害怕水怪们举起雾气腾腾的手臂，把侵入者拽到深处，将他们都淹死。当她来到那里，在她恐惧的时候，我就会在她身边。

但是，当卡蒙斯在狩猎队伍中看到戴安娜骑着马，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时，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是那个他可以狩猎的猎物，突然明白，他自己才是被追捕的，就快要逃到世界的尽头。他小心翼翼地把马牵到她的马旁，请求她离开人群，去那个住着女妖和鬼怪的泉边。她同意了。他在那儿等了很长时间，独自一人坐在一根砍倒的树干上，它一半浸在湖里，他用礼帽汲水喝。终于传来压折的细树枝发出的脆裂声，一只鹿从小树林里跑出来，很快戴安娜骑着她的马来到他坐着的地方。她把脚搁在他交叠的手中，倒到他身上。

这个晚上她一个人回到狩猎场，她没有谈到扭伤的脚踝或迷路的小径，没有人问起。她从未在信里暗示过这天，这天也从未像许多别的日子那样被记载在她个人的编年史中。在那些日子里，她也记下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一座城市化为灰烬或者赢得了一场野战。没有告解神父在他的回忆录中泄露过这件事。她在修道院里安顿她那具被卡蒙斯抛弃，又被王子拒绝的身体。那里的围墙不具有回声功能，无法在几个世纪之后还回荡她对着石头的窃窃私语。

卡蒙斯从那时起放弃了抒情诗：他强迫自己进入一首未经加工的诗歌的严格标准中，这首诗歌唱英雄行为中的废物特征；蹲在红海烤焦的岩石上，抱怨他只是在潦倒的时候失去了勇气，游离幸福——也许能创作的只有路易西阿德群岛。就像为了在某些时候继续传播诗段中的一个词，船难幸存者们用漂浮在长长的、宽宽的波涛中的几块舱板在远处海滩边建造了一座房子。路易西阿德群岛存在下去，就像那座修道院：带着剩余的荣誉；但透过宽敞的裂痕和缝隙，依然不能看到隐藏在其背后的迷人或是痛苦的生活。

　我就像个死人，耐心地坐在驳船的甲板上，等待着，这艘船将载着我顺流而下。阴天，五彩斑斓的里斯本被一场雾变得昏暗，特约河的河口几乎都看不见了。大雾持续了很长时间。还有一些人和几个圆桶不断地出现在舱板上。突然，在河流和岸边之间我看到一个骑兵在行进。我认识这张脸：一个信使，他一定是去通报我确定无疑离开的消息。但是谁又能阻挡我跳进水中，划几下重新回到岸边？我不这么干，尽管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怎么能预料到，尽管如此我后来还得有这么一跳，游过千倍于此的距离，不是为了我的灵魂，不，为了拯救我的肉体，还有，为一张纸。

当我重新仰望天空，城市变成了连连后退的场景。在前景中，贝连嘹望塔突出在一栋栋房子间。我又一次陷入沉思：打猎后的那些日子是贫瘠的荒漠，我沿着它游过去，我本想绕过它，到达我生命中断的地方。但是却不可能抵达那个断裂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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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劳尔霍夫的独特经历和独树一帜的风格——时而精剪细裁、颇具反讽意味，时而优美抒情、充满幻想——他的作品在小说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低地国家文学史》

　　一代作家之中，斯劳尔霍夫的想象不仅是*生动的，而且是不屈不挠的。

　　　　 ——《鹿特丹商务日报》

书摘插图

书籍介绍

斯劳尔霍夫写道：“航海就应当是持久的恍惚状态。”《禁地》改造了那个流传久远的葡萄牙诗人路易茨•卡蒙斯的故事——身为诗人和海员，他于十六世纪五十年代末在澳门创作了歌赞航海家达•伽马的著名史诗。《禁地》以二十世纪为背景，主人公是一艘远航船上的电报员。在经历了一场场灾难之后，他在澳门登陆。在那里他产生了某种幻觉，自认为就是四个世纪前曾在澳门居住过的那位葡萄牙人卡蒙斯。历史被带进了现实，两个不同时代的旅人相遇了。电报员最终放弃了远离尘世和苦修的意图，反之，他希望自己最终能够成功地接受现实的生活。《禁地》生动地描绘了中国内地以及葡萄牙殖民地时期的澳门，通过虚幻的航行把跨越数个世纪的人物联接在一起，充满了浪漫的激情与奇幻的色彩。